同理心的根源是什么?

同理心的根源是什么?

前面提过情感表达障碍型的盖瑞,他对自己或别人的感情同样冷漠,令未婚妻痛苦不堪。情感表达障碍型的人内陆事不明,对他人的处境缺乏感同身受的同情。当未婚妻说她心情低落,盖瑞毫不表同情;未婚妻向他表达爱意时,他又顾左右而言他。而且常对未婚妻的行为做“建设性”的批评,却不知道这些评语的杀害伤力。
 
同理心要以自觉为基础,一个人愈能坦诚面对自己的情感,愈能准确阅读别人的感受。像盖瑞这样的人对自己感觉一无所知,当然更不可能了解周遭的人在想什么,这种人可称为情感上的音盲。他人言谈举止间或隐或显的各种音律节奏,如语调的起伏、姿态的变化、别出心裁有意涵的沉默、显有所指的轻颤等,音盲者一律置若罔闻。
 
当别人直接对其表情达意时,情感表达障碍型的人常感困惑不已,这不但在EQ上是一大缺陷,更可说是人性方面可悲的缺憾,因为融洽的关系是人们相互关怀的基础,而融洽的关系又源自于敏锐的感受与同理心。
 
同理心在进入少年时,应能区分自己的痛苦和别人的痛苦,仅够情绪在必要时区分别人的位置,对自己的发展会产生投射。
 
同理心简单的说就是了解他人的感受,这个能力在各个领域中都扮演很重要的角色,不管是销售、管理、恋爱、育儿、政治活动都无一例外。缺少这个能力可能导致极可怕的后果,心理变态的罪犯、强暴者、虐待儿童者都是显著的例子。
 
一般人的情感很少直接诉诸语言,多半是以其他方式表达。捕捉他人情感的关键就在判读这些非语言的讯息,如语调、手势、表情等。这方面研究最广泛的当推哈佛心理学教授罗伯·特罗森索及其学生。罗森索设计了一种称为非语言敏感度的同理心测验,以一位女性表达各种情感为主题制作一录影带,所表达的情感从厌恶到母爱应有尽有,发生的场合包括因嫉妒而发怒、请求宽刷表达感谢、诱惑等等。录影带并经过特殊处理,使用权同一画面每次只出现一种表达的管道。举例来说,有些画面(当然语音已消除)去除了所有因素,吸能看到脸部表情,有些则只能看到身体的动作,如此受测者便必须根据单一管道辨别情感。
 
他们针对美国等十九个国家七千多人做实验,发现对非语讯息判读力高的人有多项优点:情感调适力较高、较受欢迎、较外向、较敏感。一般而言,女性判读力较男性高。由于这项测验长达四十五分钟,有些人在受测过程中表现愈来愈好,显示具有不错的同理心学习能力,研究发出这种人与异性关系较佳,可见同理心有膈于丰富我们的爱情生活。
 
正如EQ的其他元素一样,同理心的敏感度与性测验、智力测验或学校考试没什么关系,这也可以代码一种专为儿童设计的非语言敏感测验得到证明。一项针对性102名儿童所做的测验发现,敏感度的孩子在学校较受欢迎,情感也较稳定,在校表现较佳,虽则其智力并不比敏感度低的孩子要高,显示同理心有于学习(或是有助于获得教师的喜爱)。
 
人的理智动作是以语言为媒介,情感则是非语言的。当一个人的语调、手势等非语讯息有90%以上是非语言的。我们多半在无意识中接收这类讯息,我们不会特别注意讯息的性质,而只是无言地接收,然后做出无言的反应,而这种能力通常也是透过非语言的形式学习的。
 
同理心的形成
 
九个月的小望每次看到其他小孩跌倒,眼眶便浮起泪水,然后爬到母亲怀里寻求慰藉,仿佛跌倒的人是她。十五个月大的麦可看到朋友保罗在哭,会拿出自己的玩具熊安慰他,如果保罗仍哭过不停,麦可还会拿抱枕给他。这些情形是孩子的母亲协助专家做研究时观察记录焉的,该研究显示同理心的形成可溯及婴儿时期。事实上,婴儿自出生日起,听到其他婴儿啼哭便感到难过,有人认为这是人类同理心表现的最早的征兆。
 
发展心理学家发现,婴儿还未完全明了人我之分时,便能同情别人的痛苦。几个月大的婴儿看到其他孩子啼哭也会跟着哭,仿佛感同身受似的。约周岁时孩子开始明白别人的痛苦是别人的,但仍会感到不知所措。纽约大学的马丁·霍夫曼做过相关研究,他注意过两岁大的孩子带他妈妈去安慰一个哭泣的小朋友,而事实上小朋友自己的妈妈就在身旁。其他同龄孩子也表现出同样的困惑,他们会模仿别人的痛苦(可能是为了更了解他的的感受)。譬如说看到其他孩子手爱伤时,一个两岁大的孩子可能会把手伸进嘴里,看看自己是否也会痛。或者看到母亲哭泣时,孩子可能会擦拭自己的眼睛,虽则他并未流泪。
 
1920年代美国心理学家铁钦纳首度使用同理心一词时,指的就是这种行为模仿。同理心一词源自希腊文,原来是美学理论家用以形容理解他人主观经验的能力。铁钦纳认为同理心源自身体上模仿他人的痛苦,从而引发相同的痛苦感受。他使用同理心一词与同情区别,因同情并无感同身受之意。
 
到三岁半时小孩不再教育做行为模仿,而能区别他人与自己的痛苦,也较能安慰别人。下面是一个母亲的纪录:
 
邻居的一个小孩在哭……珍妮走过去拿饼干给他吃,一路跟着他走,甚至自己也开始发出哭音。接着她想要抚摸他的头,但他躲开了……他渐渐不哭了,但珍妮似乎仍很关切,仍不断拿玩具给他,拍他的头和肩。
 
到这个阶段小孩子对他人情感的敏感度开始有所不同,有些很敏锐,也有的开始变得冷漠。美国心理卫生学会的玛丽安·瑞耶若与卡洛琳·斯勒做过一系列相关研究,发现同理心的差异与父母的管教方式很有关系。管教方式如果强调对别人的影响,如看你害妹妹这么难过,而不只是你怎么这么调皮,孩子的同理心会较敏锐。此外,身教也很重要,孩子会观察大人对其他人情感的反应方式,从而加以模仿,渐塑造出长大后的反应模式。
 
敏感的孩子
 
莎拉二十五岁时生下双胞胎马克与佛莱,她觉得马克较像她,佛莱较她丈夫,其实这可能与她对待两个孩子的虽不显著、但很巨大的差异有关。小孩三个月大时,莎拉常凝视佛莱的眼睛,母亲便又回到原来的眼神追逐上,常弄到佛莱要哭出来。莎拉对马克则很少如此,马克可随时转开眼睛,母亲绝不会继续凝视。
 
这只是个小动作但意寓深远,一年后,佛莱明显较马克胆小而倚赖。他害怕时会把头低下或转开,避免与人相视,就像他三个月大时与母亲的眼神追逐。相反的,马克总是坦然直视对方,想要望别处时便微仰起头带着自信的笑容。
 
莎拉母子之所以被如此巨细无遗的观察,是因为他们参加一项研究计划,主其事者是康乃尔医学院心理治疗专家丹尼尔·史登。史登对母子间不断交换的小动作非常感兴趣,深信我们情感生活的基本观念 便是在这种亲密的时刻奠定的,尤其在孩子知道父母对他的感觉感同身受并予以回馈时,史登称这个过程为感情的调和。莎拉对待马克便达到调和的效果,佛莱的沟通却走了调。史登认为这修建不断进行的调和动作,影响我们长大后对亲密关系的期望,其影响可能比童年时一些看似重大的经验还深远。
 
这种情感的调和都是无言地进行的,属于亲子关系整体节奏的一部分。史登长期拍摄亲子相处的实况,对这个问题有极精确的观察与研究。他发现母亲透过调和的动作可让婴儿知道母亲了解全的感觉。譬如说小孩愉快地尖叫,母亲会轻摇婴儿,低声应和或发出同样的尖叫声,表示认同他的快乐。或者小孩摇动搏浪鼓,母亲很快摇动身体以示回应。在这得的动中母亲必须配合小孩的兴奋程度做相对因应。这种情感微调让孩子感受到情感的联系,而且这种微调相当频繁,根据史登的观察,母亲与婴儿互动时约每分钟发生一次。
 
情感的调和与纯粹的模仿截然不同,史登指出:“模仿婴儿的动作只是表示你明白他在做什么,要让他知道你了解他的感受,你必须以不同的方法回应。”
 
成人生活中最接近这种母子情感调和行为莫过于做爱,史登说:“做爱时彼此都会感受到对方的主观存在:情投意合,欲望交织,是一种共同沉浮的经验。”种种细密的呼应宣示的是无声胜有声的深情。做爱臻于极致是交互移情,等而下之的则完全缺少这种情感的交流。
 
情感失调
 
史登指出,婴儿透过不断的情感调和慢慢了解有人愿意分享他的感受,这种感觉约始于八个月大时(这时婴儿开始有人己之别),之后终其一生仍会因应其他亲密关系不断形塑,失调的亲子关系是很糟糕的。在一希实验中史登请母亲刻意对婴儿的行为做过度或过少的反应,结果婴儿立刻表现出惊慌或痛苦的样子。
 
亲子之间长期缺乏调和,对孩子的情感会造成严重的伤害,例如母亲对孩子的特定情感(快乐、悲伤、对拥抱的渴望等)一直未能做同理心的回应,孩子会渐渐逃避表达或甚至不去感受这些情绪,终而其他的情感也会萎缩消失,特别是这些感受在童年时期即或隐或显被压抑时。
 
同样的道理,小孩聘书会因某些不当的情绪特别容易得到畸=应而有偏好的倾向。婴儿也会“感染”大人的情绪,研究发策,三个月大的婴儿因母亲情绪沮丧,在游玩时较易表现愤怒与悲伤,与其他正常家庭的小孩相比较,较少表现自发的好奇与兴趣。
 
参与史登研究计划的一个母亲持续对孩子的行为做冷淡反应,后来这个孩子竟变得较被动。史登指出:“小孩会自动控制自己,我的活跃动作反正引不赶快 母亲的相对反尖,还不如静静的。“所幸这样的后果并非无可补救:”在人的一生中,人际关系模式会不断因人际关系而重塑,包括与亲友及至心理医师的关系。早年的失衡还是可以调整过来,这是一辈子不断进行的历程。”
 
有些心理分析师认为心理治疗做的就是情感调和的补救工作,治疗过程中医师必须时时做出回应,以示了解病患的内心状态,这很类似亲子之间的情感调和动作,有些专家称之为回映。这种回映往往间意在言外,不知不觉中进行的,但仍可让病患产生有人深深了解自己的安慰感。
 
童年时期缺乏情感调和可能造成一生的情感伤害,而且受害才可能不只是孩子本身。有人研究过极端残酷暴力的犯罪,发现罪犯早年生活有一共同特点,不是待不定期多个寄养家庭就是在孤儿院长大,显然在情感上遭忽略,少有情感调和的机会。
 
情感上遭忽略会使同理心钝化,长期的情感虐待(严酷体罚、威胁、羞辱等)却可能造成相反的后果,可能对周遭人产的情感过度敏感,对预示威胁的讯息有一种近似受过创伤而养成的警觉。童年遭受心理虐待的孩子便常有这样的问题,长大后情感严重起伏不定,有些甚至被诊断为近似边缘型人格失常。这类人往往敏于判断男同志围人们的感受,而不少在童年时都有受虐的经验。
 
从神经病学看同理心
 
关于同理心与脑部结构的关系,最早的总索来自一些奇特难解的案例,这也是神经病学常有的现象。1975年的一份报告指出,前客叶右边受损的病患有一奇特的症状:他们无法了解别人语调中传达的情感讯息,但可正确无误码率一了解别人所说的话。别人说谢谢时语带讽刺、感激或愤怒对他们而言都一样。1975年的一份报告则显示右脑受的人有另一种问题:无法透过语调及手势表达自己情感。病患清楚知道自己的感受,但就是无法表达。两份报告的作者指出,这些受损积分都与脑部边缘系统有密切的关系。
 
上述案例是加州科技学院心理治疗专家李丝露·布拉惹发表一篇报告时引述的,她的报告主题正是由生物学控讨同理心。布拉惹检视多项神经病学的发与及动物比较研究的结果,指出同理心的产生源自可仁核及其与视觉皮质的联接。
 
很多相关的神经病学研究都以动物(尤其是灵长类)为对象。灵长类确实有同理心的表现,且确实经过下列研究的证实:研究人员首先让恒河猴学会畏惧一种声音,方法是每次听到这种声音就会被电击一下。然后让猴子学会听到声音时推一根杆子就可避免电击,接着让猴子分居中不同的笼子,彼此只能透过闭路电视看到对方的表情。首先让第一支猴子听到可怕的声音(第二支听不见),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第二支看到后竟然去推杆子,这显然是同理心的作用,甚至有些接近利他主义。
 
这量研究人员确定灵长类可从同类的表情判读其情绪,接着将一条细长的电极轻轻插入猴子的脑中,以记录单一神经元的活动。结果发现,当猴子看到同类的表情时,这具讯息会先传到视觉皮质,继之传到杏仁核。这正是一肌情绪讯息传送路径,值得惊讶的是另一项发现:视觉皮质一些神经元只对特定的表情或姿势有反应,如张牙咧嘴或温驯卧倒。这些神经元不同于辨识熟悉脸孔的神经元,似乎显示人脑原本就设计有对特定表情反应的机械,也就就是说,同理心是天赋的本能。
 
布拉惹另提出一项研究来证明,杏仁核连接皮质这条路径,对情绪判读与反应的重要,研究方式是将野生猿猴的这一神经联结节除,然后再放回野地。结果狷猴在爬树、喂饱肚子等日常事务上仍能应付,但却失去与同类情绪互坳的能力。当另一支猴子友善地接近时,它却赶快跑开,终而不定期着离群索居的生活。
 
布拉惹指出。只对特定情绪反应的神经元特别集中于若干皮质区,这些区域愉好与杏仁核的联结最密集。显见情绪的判读需透过杏仁核与此质之间的路径,再据以做出适当的反应。布拉惹说:“这样的设计当然攸关灵长类的生存能力,当动物察觉有异物靠近时,便可激发特定的生理反应,进而极快速地判断对方的意图是攻击、求偶或其他原因。”
 
柏克莱加州大学心理学家罗伯特·李文森限现人类的同理心也人相似的生理规则,他研究的对象是激烈争执的夫妻,方法很简单:将夫妻争执的情形录下来,同时测量其生理变化。事后请夫妻看带子,并叙述当时自己及对方的反应。
 
结果发现:生理变化与配偶同步的人叙述内容最准确。所谓同步是配偶冒汗时他也冒汗。配偶心跳减缓时他也跟着减缓。也就是说,他的身体无时无刻不模仿配偶的细微生理变化。但也有人观看录影带时,身体变化仍与争执时自己的生理状况相同,这种人便完全无法掌握配偶的感觉。可见生理步调相同才能产生同理心。
 
当强烈的情绪驱使身体做出激烈的反应时,同理心很难产生。本身必须平心静气,才可能接收及模仿对方的细微变化。
 
利他主义
 
“莫问钟声为谁而响,不是别人,正是为你。”这是英国文学史上的名句。诗人约翰·但恩一语道出人的相互关怀源自人溺己溺的同理心,关怀就是设身处地、将心比心。从这个角度来看,同理心的相反就是憎恨。所有的道德判断几乎都涉及同理心,因为道德判断总是关乎某个潜在受害者或弱势者。这炎夏例子不胜枚举。譬如说应不应该为了顾及朋友的感受须知善意的欺骗?你是否应放弃一个重要的宴会,如约去探望病中的友人?还有安乐死的问题等等。
 
提出这些问题的是专门研究同理心的霍夫曼,他认为同理尽是道德的基础,因为促使人们互相帮助的动力就是对弱势者的处境感同身受,小孩甚至仿如自己跌倒似地躲进母亲怀里撒娇。之后小孩开始有有己之别,会主动拿玩具安慰别的孩子。到约三岁大时,孩子开始了解每修正人有自己的情绪,于是对于显露情绪的种种线索较敏感,譬如说他可能为了顾及其他孩子的自尊,在对方哭泣时刻意不去特别注意。
 
孩子到更长大一些时,同理心的发展更超成熟,渐能了解痛苦不只是表面看到的,而往往源自个人的境遇或更复杂的原因。于是孩子能够同情整个族群的命运,如穷人、被子压迫者或社会边缘人。这种同情心可能构成青少年的道德信念,启发减轻世间不幸与不义的力量。
 
许多道德判断与义举都是源自同理心,如英国哲学家约翰·米尔所说的“移情而生的愤怒”,意指“看到别人受伤害时我们也会感到受伤害……在理智与同理交互作用下……自然会产生报复心理。”米尔称之为“正义的守护神”。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另一个例子,研究显示旁观者对受害者的同理心愈浓,愈可能拔刀相助。此外,同理心也会影响人们的道德判断。举例来说,在德国与美国所做的研究都显示,同理心愈浓的人赞成资源应依人们的需求分配。
 
犯罪心理
 
亚瑞·艾卡特的名字对读者也许很陌生,但若说他是美国花式溜冰选手佟亚·哈汀的保镖,大家可能就有印象了,就是他派人去暗算与哈汀角逐1994年奥运金牌的对手南西·克瑞根。克瑞根因膝盖被打伤错过重要的训练。后来艾卡特在电视上看到泣不成声的克瑞根,懊悔之情油然而生,乃向朋友吐露心声,才揭露这件蠢动一时的案子。这就是同理心的表现。
 
可悲的是那些犯下惨无人道罪行的人通常都缺乏同理心,这是强暴犯、儿童虐待犯或家庭暴力犯常见的共同问题。正因为他们对受害者的痛苦视若无睹,才能以种种借口合理化其犯行。强暴犯会告诉自己“女人其实喜欢被强暴”或“女人抗拒其实是以退为进”,性骚扰犯的借口可能是“我是在表达对孩子的爱”,虐待儿童的父母则认为那才是适当的管教方式。这些借口并非凭空捏造,而是因为上友谊赛问题接受治疗的病患自述进行或计划犯行时的心理。
 
这类罪行的发生往往是情感恶性循环和一个环节,使其在犯罪时同理心完全泯灭。以儿童性骚扰为例,通常犯罪者先产生愤怒、沮丧、寂寞等感觉,譬如说看到电视上爱恋中的情侣,自怜孤单而感到沮丧。于是尝试在幻想中寻求慰藉,通常都是与孩童产生温馨的友谊,但看来渐走向性幻想而以自慰结束。犯罪者的寂寞因此得到纾解,但这只是短暂的,继而产生更强烈的沮丧与寂寞。于是犯罪者开始想到将幻想付诸行动,告诉自己“只要孩子的身体不受伤害就不算伤害”“对方如果不愿发生性关系自可抗拒”。
 
这时性骚扰是透过变态的幻影来看待受害者,而无法对小孩子真正的感受产生同理心。后续的犯罪细节都与这种情感冷漠有关,包括如何使受害者落单,仔细模拟犯罪过程到实际犯罪。犯罪者将幻想中顺服的孩童形象投射在受害者身上,因此在他们眼中受害者仿佛自身没有任何感觉,他们看不见受害者的挣扎、恐惧、厌恶的反应,否则也就不可能犯罪了。
 
对这类罪犯的一种新的治疗法,便是针对同理心的缺乏对症下药,其中一项是让犯罪者阅读让人心痛的罪行细节,但是采取受害者的叙述观点,观看录影带中受害者泣诉被子骚扰的痛苦。然后请犯罪者以受害者的角度叙述其犯行,想像受害者的感受,以受害者的角度回答关于犯罪过程的问题。最后请犯罪者参与犯行的模拟重演,但这一次他必须扮演受害者。
 
这种治疗方式是佛蒙特监狱心理专家威廉斯·皮塞斯发明的。他告诉我:“对受害者的处境产生同理心,可改变犯罪者的观点,如此他甚至在幻想中也很难否定对方的痛苦。”这可使犯罪者在抵抗不正当性冲动时有更强烈的动力。在狱中接受过这类治疗的罪犯,再犯的比率是未受治疗者的一半。如果没有这股因同理心产生的动力,其他治疗都很难奏效。
 
不过,在要另一种罪犯:心理变态者的脑中灌输同理心,希望渺茫得多。心理变态者通常个性迷人,即使犯下最令人发指的罪行也无丝毫悔意。这种人完全无法为人设身处地设想或同情别人或感到一丝良心谴责,这种情感上的严重缺陷是很能解释的,其中一个原因似乎是他们无法做任何情感的联想。例如有些残酷的连续杀人犯以看到受害者临死受苦为乐,可说是心理变态的极致。
 
而且心理变态极善于说谎,为达目的可说出任何谎言,无动于衷地玩弄受害者的情感。十七岁的洛杉矶帮派份子费洛就是个典型例子,他在一次疯狂枪杀中使用权一对母子残废,事后却沾沾自喜毫无悔意。作家里恩·冰曾为了撰写一本关于洛杉矶帮派的书而访问费洛,费洛便在车上露了一手,他告诉里恩他要给邻车两个家伙颜色瞧瞧。里恩记述这段经过:
 
邻车的人意识到有人在看他,略望向我们这边。当他触及费洛的眼神时眼睛张大了一点,然后便匆匆转开低下头去。我在他眼中清清楚楚看到一样东西:恐惧。
 
费洛让里恩见识他刚刚的眼神:
 
他直视着我,整张脸仿佛变魔术似地陡然变色,这是一张梦魔中的脸,令人望而生畏。它告诉你,如果你胆敢回视,如果你胆敢向这个孩子挑战,你最好能站稳脚根。他的眼神显示他什么都不在乎,不论是你死或他亡,他都不在乎。
 
当然,犯罪是极其复杂的行为,有些解释完全与生物学无关。一种理论是,生存在暴力充斥的环境中,异常的情感表现技巧或犯罪可能对生存下去较有利,同理心太敏锐反而不利。事实上,顺应情势去除同理心在很多时刻几乎是一种“优点”,如负责审讯犯人或商场上的投机分子。根据一些独裁国家中专事刑求的狱吏的自白,他们都努力不去感受被刑者的痛苦,以免影响“职务”。很多理由会使人走向操控他人的情感的道路。
 
另外一种缺乏同理心的现象,是在研究以残酷手段殴妻的案例时无意间发现的。专家研究经常殴打或以刀枪威胁妻子的人,发现多数人表现出异常的生理反应,他们并不是在盛怒之下出手的,而是一种处心积虑的冷酷行为。当他们的怒气上升到一定程度时,心跳竟然不升反降,这表示他们的行为虽然愈来愈暴力,生理上其实愈超冷静。显见这是有计划的恐怖行为,以威胁手段达到控制妻子的目的。
 
这类冷血的丈夫与一般殴妻者不同,他们在家庭以外较易有暴力行为,如喝酒打架或与同事亲戚不和。多数殴妻者都是出于冲动,可能因被拒、嫉妒、害怕被抛弃而感到愤怒。这种计划型的殴妻者则会毫无来由的打老婆,而且一旦出手,不管老婆怎么做都无法遏止其暴力行为。
 
有些专家认为心理变态者会如此冷酷而缺乏同理心,可能源自某种神经方面的缺陷。专家采用的两种证明方式都与边缘系统的神经路径有关。一种方式是让实验者看字母次序打乱的字与中性的字会有不同的反应:辨识第一种字的速度很快,脑波的形式也不同。心理变态者则没有这种区别,显示负责辨识字的语言皮质,及负责赋与字义的边缘系统的连接出了问题。
 
负责这项实验的是英属哥伦比亚大学心理学教授罗伯特·海尔他认为这显示心理变态者对富情感意涵的字理解力较差,也显示情感的浅保他指出,心理变态者的冷酷无情可能是因为杏仁核及相关路径的运作有缺陷。他早期一项研究发现:即将接受电击的心理变态者毫无恐惧的反应,这与一般人面对痛苦的反应大相违背。正因为面临痛苦不会引发焦虑感,心理变态者对其行为可能招致的微罚毫不在乎。也因为他们对恐惧没有感受;,对受害者的痛苦与恐惧也无法产生同理心或同情心理。